晨曦透過樹葉,穿過窗戶照進了屋裡。
如果待會兒要做的事也跟這天氣一樣好就好了。伊芙琳想。
今天是很不情願、但也非去不可的——
進城的日子。
不是她想去,而是家裡食材已經全部用光了,再怎麼也非去不可。
每次進城伊芙琳都會想辦法買最多、多到可以長時間不再進城的食物。
為了不去城裡。
想著想著微微地苦笑了一下。
「因為是異類。」她輕輕地低語著。然後走出家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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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人山人海的大街,伊芙琳不禁頭痛了起來。
街上不時會看見孩子們打打鬧鬧的場景,還有聽見婦人們談笑時的聲音。
一切是多麼的,和平。
順著印象走到了平時買東西的市場,路兩旁的東西或許看起來很多,或許看起來很吸引人,但這都不是重點。
她停在一家不引人注目的商店前,稍微遲疑了一下,不過還是推開了門。
撲鼻而來的是清新的香氣,看見了坐在櫃檯的老闆,也是自己唯一熟識的友人——莉塔。
和……一個金髮男孩?
沒記錯的話,前幾次來的時候店裡總是只會有莉塔,第一次看見除了自己以外的客人。
金髮男孩身後還跟著一個身型高大的機器人,是保鑣吧——人類的科技真進步。
「欸欸?伊芙琳?妳怎麼來……不對!妳好久沒來了!」褐髮少女莉塔大喊著。
「對不起呢。」伊芙琳緩緩說道。
伊芙琳看見金髮男孩一直注視著自己,不禁感到涼意。
於是她輕輕對著男孩點頭,「你好。」小聲地說著。
「妳好。」他也這麼回應著自己。
「先別管他!對了,伊芙琳,還是一樣嗎?真的不改?」莉塔詢問著,她真佩服伊芙琳!為了將進城次數減到最少,於是她幾乎買的是大量且同樣的東西——吐司和果醬。有一次她好奇的向伊芙琳詢問著:「每天都吃一樣的東西真的沒問題嗎?」,「沒問題的。」但伊芙琳只是淺淺的笑著這麼說。
「嗯,還是一樣的。」語落,莉塔應了聲「好」之後就轉身進了儲藏室。
留下她與那男孩兩人。
氣氛冷到極點,兩人都不打算開口說話。
終於,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,是莉塔。
莉塔吃力地抱著一大袋吐司和果醬走出來,放在桌上。
伊芙琳連忙將錢交給莉塔。「辛苦妳了,我先走了。」
背起剛才莉塔抱得很辛苦的大袋子。「唔……。」悶哼了一聲。
走出了店門口,她大大的喘了口氣,她現在可以回家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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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解地繼續看著剛才伊芙琳離去的位置,總覺得她給人的感覺很奇怪。鎮上也有許多身體有缺陷的人,但她的眼神卻有點恐懼。
如果只是單純的怕生,但她應該從小就已經在城裡長大,而且這裡的人民不是非常難相處的,於是怕生這個可能性第一個被他刪去。那她在害怕什麼?
「沃蘭德?你在發呆啊?」莉塔的叫聲使他回過神。
「沒有。」被叫作沃蘭德的金髮男孩回道。
「你很好奇伊芙琳啊?」
「沒有。」沃蘭德搖頭。但其實有一點。
「你很想跟上去啊?」
「沒有。」沃蘭德再度搖頭,這個念頭其實也有一點。
「你很想……」「閉嘴啦!」
「正義之人才不會跟蹤,我只是要去調查。」沃蘭德說著,便走出了店面。當然身後的機器人也跟著。
出了店門,他還依稀可以看見那個名為伊芙琳的少女的身影。
耽擱了這麼久她竟然還沒走遠,應該是背上的東西太重了吧。
於是他用跑的追了上去,一路跟著伊芙琳到了森林深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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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,自從離開了大街來到森林之後,背後總是有腳步聲。
她不怕幽靈,她不怕很多東西,但她只怕人。
伊芙琳不敢回頭,只能拚命地往前走,並在心裡祈求著趕快到家。
本身體力不好加上背上還有沉沉的食物,讓伊芙琳走路的速度變得很慢,從街上走到森林來,現在已經是黃昏了。
絮亂的呼吸中夾雜了喘氣聲,伊芙琳的心像被緊張感一下一下地重重捶著。
但努力走快點的結果是——欲速則不達。
伊芙琳感覺到腳踩到了東西,接著便跌在了草地上。
『哒、哒、哒……。』她確實聽見了腳步聲!
依稀感覺到膝蓋傳來的痛楚,剛剛踩到的是樹枝吧……。
『哒、哒、哒……。』這次的腳步聲更清楚,而且越來越大聲,似乎離伊芙琳不遠了。
無論腳怎麼施力、卻總是會被重重的食物壓著,站不起來……。
『哒、哒、哒……。』腳步聲又更近了一些,伊芙琳皺起了眉頭。現在只能期望是走來的野獸之類的了,總之不要是人就好。
「嗚……。」伊芙琳發出小小的哀號,然後緊閉著雙眼。
「還好嗎?」從上頭傳來的是稚嫩的嗓音。
是羊嗎?不對不對羊不會說話……。
是人。伊芙琳在心中想著。
「先扶妳起來好了……。」語落,她感覺到身上的重物似乎被提起來了,而自己也被一雙手攙扶著站起來了。
「好痛……。」膝上的刺痛感因站立而加倍地席捲而來。
她為了檢查傷口而睜開了眼,映入眼簾的是一名比自己還矮的金髮男孩。身後的機器人用單手輕鬆地提著她的袋子。
是那時在店裡的男孩。
「啊、那個…麻煩你了真是不好意思……。謝謝你。」伊芙琳慌張的道了謝,想拿回裝滿食物的袋子,然後趕緊回家。
「受傷了的話我揹妳好了,看起來很痛的樣子。」男孩回道。
「不用!……嘶——。」雖然腳上的傷口已經滲出了鮮血,但她仍是拒絕。
但男孩似乎不理會她的選擇,逕自揹起了她。
「……請放我下去。」伊芙琳冷冷的吐出了五個字。
「塞雷斯夏爾,找找這附近的住家。」男孩命令身後的機器人,完全無視伊芙琳的抗議。
提著食物袋的機器人飛上了天空,在似乎找到了伊芙琳的家之後降至地面,用手指出方向。
他想那應該就是伊芙琳的家了,畢竟沒幾人會住在森林深處。
「走吧……痛!」沃蘭德對著機器人這麼說的同時,感覺到後腦勺的疼痛。
「愛管閒事的傢伙,放我下去!」依芙琳大聲吼著,便一邊用手搥著沃蘭德。
「我這是為了正義!才不是愛管閒事!」沃蘭德也抗議著。
「都一樣!放開我我要回家!」
沃蘭德想起在店裡的時候伊芙琳的眼神,於是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,並開口說:「冷靜點。雖然不知道妳討厭人類的原因,但不是所有人類都是壞人。」
沃蘭德的話點醒了伊芙琳,不是所有人都是壞人……那眼前的他呢?
一路上伊芙琳都沒有再抗議,而沃蘭德也只是靜靜地揹著伊芙琳走回家,誰都沒有講話。
走到了伊芙琳家門前,沃蘭德推開了門,在屋內任意找了張椅子把伊芙琳放下。
「謝謝你了……。」伊芙琳低下頭這麼說著,然而這低頭只是因為愧疚。
然而久久沒有聽見對方出聲,她猜想對方是不是已經離開了,於是抬起頭來——
沃蘭德拿著繃帶正好站在她的面前。
「妳的道謝我就勉強接受吧,妳先等等。」他這麼說著。
說完,他用單膝跪在伊芙琳膝蓋的位置,很不熟練地為她包紮。
「好醜。」伊芙琳看著看著便出了聲。
「能避免細菌感染就好了!對了,妳叫什麼名字?」其實他知道她叫伊芙琳,只是這種時候還是裝作不知道比較好。
「為什麼要問?」伊芙琳反問。
「只是好奇而已。嘛,這樣好了,我叫沃蘭德,妳呢?」為了以示友善他先說出了自己的名字。
「……伊芙琳…。」她小聲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。
「嗯。嘛,時間也不早了,我該走了。」沃蘭德轉身準備離開之時,手卻被拉了一下。
「等等沃蘭德。我們來做個約定好嗎?」連伊芙琳自己都很驚訝,自己向來都不喜歡人類,會主動向人搭話還是第一次。她想大概是因為沃蘭德的幫助讓她對沃蘭德感到安心吧。
「……?」沃蘭德不解的看著伊芙琳,但沒有回應。
「不論是為你口中的正義也好,為了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也好……。希望你能一直幫助別人下去。」
「……我答應妳,但是。」伊芙琳在聽見沃蘭德應允後露出了微笑,等待下文的歪了歪頭。
「我想要這屋子的自由出入權。」伊芙琳失笑,這是什麼要求啊?
「好啊。」最後她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,因為她相信沃蘭德。
她伸出了小拇指,滯留在半空,等待著另一隻手。
沃蘭德將頭別過一邊,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去勾住了她的,伊芙琳並沒有注意到沃蘭德臉上浮起了兩抹紅暈。
「總、總之!正義之人所下的約定可是很珍貴的!要好好珍惜!」他有點結巴地說著。
「好啊。」伊芙琳坦誠地回應,卻讓男孩的臉更加地紅。
「再、再見。」
「嗯,再見。」
--全文完。